凌晨三點，墨爾本的公寓裡只剩下顯示器的微光。我第17次點開《漫長的季節》第一集，加載圈轉了三分鐘後，螢幕跳出「該內容在您所在地區不可用」——就像去年中秋，我媽寄來的月餅被海關截停時那張冰冷的通知單。
手邊的拿鐵早就涼透，耳機裡突然切到网易云《intentions》的樂評：「獨特的愛人能力往往尺度舒適，能讓低電量的我們得到充電的恢復」。說真的，當時鼻子就酸了。你們懂那種感覺嗎？當國內朋友在群組熱聊《歌手》直播時，我們連預告片都要靠代購轉發；當微博熱搜全是某劇名場面，我們只能在盜版網站和滿屏賭場廣告搏鬥。
上週和溫哥華的學妹視頻，她說最破防的瞬間是看《父母愛情》卡頓——那是她小時候和爺爺奶奶擠在沙發追的劇。現在爺爺走了，她連流暢重溫都做不到，螢幕裡江德福說話一頓一頓，像極了爺爺當年戴老花鏡調天線的模樣。「姐你知道嗎？」她聲音帶著哭腔，「我連《熊出沒》都看不了，我女兒現在只認佩佩豬」。
其實不只是影視。去年春節我想在QQ音樂聽周杰倫的《外婆》，發現整個專輯變灰色。最後靠著十年前存的MP3文件，在異國除夕夜裡聽到「外婆她的期待，慢慢變成無奈」時，突然理解什麼叫「電子鄉愁」——那些被地區限制切斷的，何止是信號，是我們和故土最細微的神經連結。
但說來有趣，正是這些「卡頓時刻」讓我們更懂珍惜。現在我和國內家人約好每週同步追《慶餘年2》，他們負責劇透，我負責在延遲三小時後發出誇張的「哇塞」。雖然總被笑是「賽博留守兒童」，但當范閒說出「天不生我范閒，劍道萬古如長夜」時，我們在跨洋群組裡刷的煙花表情，比任何4K畫質都滾燙。
前陣子幫巴黎的房東太太解鎖了愛奇藝，她為追《甄嬛傳》學會了「逆風如解意」的拼音。昨天她端著馬卡龍來敲門，眼睛亮晶晶地說：「我終於看懂皇上為什麼偏愛華妃了！」那一刻突然覺得，或許所有地區限制都是紙老虎——當文化渴望流淌時，連法式甜點都能染上紫禁城的月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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